对赌
11
因为捐给基金会的那幅画，蔡徐坤再见到孟子宁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这别扭再加上现在孟子宁抱着陈立农的画面就成了扎进心里的一根针，如果有一面镜子，他真想照一照自己现在面部表情是不是很扭曲
蔡徐坤别过头看了眼还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双腿自觉的往后挪了两步，离两人远了几米后，孟子宁眼里发出的敌意眼神也模糊了许多，但安静的走廊上，陈立农轻声哄人的声音依然很清晰
“没事的，没事的，太爷爷身子骨那么硬朗，肯定会撑过去的”
蔡徐坤盯着陈立农的背影，时间慢的像是空中的一粒灰尘，几经沉浮怎么也落不下去。红色灯光熄灭的一瞬间，游走的深思被拉回来，他看着陈立农带着孟子宁快速走到出来的医生跟前，观察着陈立农脸上的表情变化，从紧张到放松再到担心，他很不合时宜的垂头轻笑了一下
这一声冰冷的浅笑被走近的魏冬听到，魏冬叫了一声坤哥后犹豫着迟迟不开口
“怎么了？”
“坤哥你没事吧？现在都凌晨四点了，要不要跟陈总说一下我先送你回酒店休息”
“老板都没休息，我们怎么可以怠慢”蔡徐坤拍拍魏冬肩膀，说着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我太困了，帮我弄一杯咖啡吧”
魏冬前脚刚走，陈立农不悦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现在喝什么咖啡，回去睡觉”
蔡徐坤插着裤兜斜靠在医院洁白的墙上，消毒水的味道环绕着整个鼻腔，连带着在嘴里绕了一圈说出口的话也变的刺人“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我想多一个人给老先生祈福，就能多活一天吧”
这句话的确欠揍，所以当他的脸真的迎上一拳时，他只是用舌尖抵了抵嘴角，眼神戏谑的看向拳头还没松开的孟子宁
“立农，这就是你看上的人吗？你竟然用这样的人跟我哥比！”
陈立农大概是惊诧于孟子宁突然一反常态的粗鲁，又因孟子宁的话勾起了伤心的往事，蔡徐坤第一次看到陈立农脸上出现这种错综复杂的表情，但是这表情不是对他展现的，陈立农自始至终眼神都在孟子宁身上
蔡徐坤转身，拿着保温杯回来的魏冬刚好走过来，他走过去伸出胳膊，接过了杯子错过了陈立农拉他的手
蔡徐坤嘴里长了个超大的口腔溃疡，吃一口酸橘子刺的眼泪不受控的往外飙，魏冬看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大半个橘子，再看看已经戴上墨镜躺回躺椅的人 “坤哥，宣总说他晚上过来探班，问你有没有东西需要从市里带过来的”
“有什么可探的，告诉他我好着呢不用来了，有事打电话”
“哦…我跟宣总说一下”魏冬说完犹豫了一下弯腰捡起橘子侧身丢进就在附近的垃圾桶，刚拿出手机准备去远处打电话，被蔡徐坤一声叫住
“多带点好吃的”
自从上次陈立农带着蔡徐坤回了趟市里再回剧组，魏冬就发现蔡徐坤有点不对劲，说心情不好吧，倒也不见他跟之前那样耍少爷脾气，反而拍戏的时候更投入了，说心情好吧，但话又反常的变的很少，就跟现在这样，摊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好像动一根手指都嫌累
口腔溃疡的人能吃什么好吃的，魏冬眼神在垃圾桶那瞟了一眼“坤哥我看你最近上火的厉害，可能是这里天气太干，我本来想在附近小超市买个加湿器，但没看到特别合适的，正好让宣总这次带过来，你有喜欢的牌子吗”
蔡徐坤半天没回复，魏冬嘿嘿两声边走边自言自语“我上网搜一下”
走了没两步一拍脑袋转回去“对了，今天跟景先生约了拿照片，宣总来的时候我应该不在”
装死的蔡徐坤终于有了反应，他把墨镜摘下来扔给助理，起身活动了两下发麻的双腿，招来一旁的工作人员“我看这架势不到天黑是轮不到我了，跟你们王导说一声，我先撤了，提前半小时通知我，我再过来”
“蔡老师，这不太好吧”
“的确是不好，我小时费很高的，你算算我等了多长时间了？”
“今天跟嘉羽老师对戏的是个新人，重拍的有点多，您稍微体谅一下”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整个剧组都知道蔡徐坤不能惹，不仅因为他背后有资方，而且一向对人严厉的王导看起来对蔡徐坤是真喜欢，光让编剧给他加戏就加了两次
工作人员求助的看向旁边的助理魏冬，魏冬捂额叹气，这个时候他最难做人，还好蔡徐坤不是个会让自己人难堪的主，只是这看似护犊子的话一出让气氛更尴尬
“你看他干什么？你觉得他能做得了我的主？”
蔡徐坤的声音引来周边其他人员的关注，魏冬虽然早被宣懿告知过蔡徐坤不是个安分好伺候的老板，但进组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蔡徐坤这样外露情绪，还真有点狐假虎威的嚣张劲
“蔡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需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吗？”
这工作人员估计也是碰到过不少耍大牌的明星，此刻垂着眼睛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魏冬拉了拉蔡徐坤的胳膊肘，凑近耳边小声提醒“外面好多狗仔，没必要跟他计较，我去跟王导打个招呼，坤哥你累了先回房间歇着吧”
剧组宿舍来回一趟近一个小时，蔡徐坤嘴上跟工作人员说提前半小时赶回来，但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知道他其实是压根就不想拍了，蔡徐坤赞赏的看了眼懂事的助理，扔下一句辛苦了转身就走了
魏冬看了看离开的身影，扭回头拍拍工作人员的肩膀“一起去挨骂吧”
蔡徐坤回房间之前先去了剧组一公里外临时搭建的服装间，这里是景瑜负责的造型团队工作的地方
“蔡老师您的戏服还没改好，弄好了我们会安排人送过去的”
“我找景瑜”
“啊，您来的真是时候，Michael刚到，我去叫他”
Micheal是景瑜的英文名，蔡徐坤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这是他高中时玩闹间给准备去模特公司面试的景瑜瞎取的，他记得这人出国后就改名了
“我助理跟他提前约过了，他办公室在哪，我自己过去就行”
“那边”
蔡徐坤顺着女人的手指看过去，点头道了谢径直走过去，走到尽头左转便是一扇玻璃做的推开门，蔡徐坤想了想决定先敲门，弯曲的食指还没碰上去，听到屋内传出一声硬物的撞击，接着便是剧烈的呕吐声，持续了好几分钟，蔡徐坤默默听着感觉自己都有点反胃起来
“夜生活还是这么丰富啊，昨晚上喝了几斤”
蔡徐坤推开门，交叉双臂斜靠在门边，嘴角吊着讽刺的笑，可惜这笑容没维持多长时间，景瑜抬头的一瞬间他整张脸都垮了下去
也许是屋顶的白炽灯光线太刺眼，景瑜的脸色惨白的可怕，而嘴角来不及擦去的污垢泛着一点艳丽的鲜红，蔡徐坤注视着面前这个陌生到快认不出的面孔，在脑子里回想不久前的两次相见，到底是这人太会化妆还是自己粗心没注意，这个曾经让他迷恋的帅气脸庞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
“你怎么了？不会是要死了吧”蔡徐坤忍不住出口恶毒，但他马上就后悔了，他看到景瑜变换的眼神，听到整理好自己的人语气轻快的回应“再多喝点真的就死了”
蔡徐坤一颗心七上八下，他竟然不知道现在该作出什么反应，他只知道这个人真的病了，而且看起来很严重
“小坤，你就这一点不好，你的心太软了，我每次装可怜卖惨你都能中招，屡试不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在心里骂我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对不对？”
“我就是这样的人，现在得到了报应，你很开心吧”
蔡徐坤看着景瑜一张一合的嘴，身体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到屋内安静了很久后，他才抬脚进屋。杂乱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印着ZA大logo的文件袋，蔡徐坤应该拿了就走，但他身体晚了脑子一步
“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五百万，是我能凑出的所有钱了，不够的我真的还不上了”
“本来一回国就打算给你的，但资产处置时间有点长，耽误了一些日子”
蔡徐坤捏着纸袋的指尖发烫，他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穿的仍如明星般光鲜华丽，但脸色蜡黄眼眸暗淡，已是油尽灯枯
“你为什么接这个工作？”
“巧合你信吗？”
蔡徐坤冷笑一声快步走向门，在即将跨过门槛时，身后那人大叫一声他的名字说道“我不祈求你的原谅，我只想竭尽所能的弥补我的过错”
“弥补？”蔡徐坤嘴里呢喃着这个词，转身再看过去“不用，我借你钱只是因为我看你混的那么惨，心里得意很爽，你千万别误会，我对你还存在什么余情未了的心思，要真有什么的话，你就当我钱多烧手同情心泛滥好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蔡徐坤挪着步子在回酒店的路上走走停停，脑子里不停闪过景瑜说这句话后接的一句，娱乐圈不适合你，他也不适合你
郊外的路坑坑洼洼，分叉口也多，心神不宁的蔡徐坤走错了好几次，走回房间时天色已经渐黑，肚里的咕噜声与门卡的滴滴声同时响起，蔡徐坤垂头在手机里找出魏冬的微信框，又对着收音口发出一条语音
门卡放入插卡槽里，屋内立马变的明亮，蔡徐坤往里走了几步，空着的一只手解开外套纽扣
“卧槽！”
背对的沙发椅背上冒出一颗头，吓得蔡徐坤一个激灵，在他看见转过来的面庞时，反应迅速的将即将脱手扔出去的文件袋收回来
“你怎么不开灯啊”蔡徐坤说着将文件袋放到旁边的矮柜上，转头看坐在那的人，陈立农的眼神几乎是同一时间从矮柜那边移过来
距离在医院那次，两人将近半个月未见，中间陈立农给他发过一两次信息，但蔡徐坤都没回，蔡徐坤观察此时陈立农的脸色，看不出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他轻扯嘴角进了卧室，出来时胳膊上多了一套睡衣“我先去洗个澡”
“脾气闹够了吗？”
“嗯？哦！你说宁少爷那巴掌吗？我早就不记得了”
陈立农叠着二郎腿撑着胳膊肘看蔡徐坤，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蔡徐坤静静望着那双平静的眼眸，心越沉越深，笑容越来越灿烂
他瞥到茶几上印着双C标志的精致皮盒，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去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惊喜的叫出来
“给我买的吗？这是新出的限量版，专柜早就没了，我在网上看了好久”
蔡徐坤说着自顾拿出手表戴上，对着吊灯的光线边看边开心的夸赞，身旁的人始终没有动静，蔡徐坤演的累了，靠在沙发背上摩挲着手腕处的冰冷物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表被手指摩擦出温热，蔡徐坤盯着前方不聚焦的某一块空间发呆，饥饿的胃再次发出抗议，旁边陷下去的沙发弹起，蔡徐坤转头看向起身的人
“饿了？先去吃饭”
蔡徐坤看着伸过来的手，这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手腕处也戴着一只腕表，深棕色的皮带上有岁月留下的浅淡痕迹，陈立农一直戴着这块表，蔡徐坤想这人必然是个很长情的人，不像他喜新厌旧，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好啊”蔡徐坤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伸出手相握，仿佛上一秒的低气压根本没存在过
两人下楼碰到正往里进来的人，魏冬手提着两大袋外卖食物打包盒，而落后的宣懿刚从车后备箱搬出一个长方形的纸箱
“陈总，坤哥，你们这是要出去吗？我已经买好饭了”
蔡徐坤看着助理额头的汗，想起方才自己命令人三分钟不弄来吃的就把他炒了，那条语音想必陈立农也听见了
“那回屋一起吃吧” 陈立农说完欲接过魏冬手里的东西，吓得小助理连连后退
“我拿着就行”
蔡徐坤在心里嘀咕怎么没见你这么怕我啊，一把抢过袋子，指使着人“你去帮帮你的宣总监，那么大个箱子你好意思让你领导自己搬？真是没有眼力见”
魏冬挠挠头走出大厅到了宣懿身边 “宣总我来吧”
“你来什么来？这么个小东西我还搬不动吗？”
“…”
“伺候这位爷不容易吧，算了，你去后座把带的吃的拿出来”
“宣总，您怎么没跟陈总一起到啊，我刚才好像做错事了”
“大老板的行程我可控制不了，你干啥了？”
魏冬好奇宣懿这样从不吃零食的男人究竟会买什么样的东西讨蔡徐坤喜欢，打开袋子一看全是各种糖果，魏冬腹诽还真是把大爷当小孩哄，将东西抱出来接着说道“我刚才进坤哥房间看到浴室灯亮着以为是坤哥在里面，就问了他照片是不是他自己去拿了，然后陈总从里面出来看了我一眼，问我坤哥干了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看陈总好像心情不好，也没敢多解释”
“什么照片？”
“就是…”
“算了，这个不重要，陈总原话怎么说的？”
“你怎么盯的人？他在哪见了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魏冬学着陈立农的语气把这句话说出来，一说完发现不对劲，心里咯噔着看向宣懿，随后接收到领导一个无语无奈又恨又气的复杂眼神
“额…所以陈总意思是让我监视坤哥吗？”
“我没说”宣懿扛着纸箱子走了几步又退回去，用另一只不承力的手拍拍还在晃神的人“我知道这工作不好干，给你加薪”